等到凌靖塵的傷好些,二人快馬自佛嶺山回到淶源城的上碧茶莊已經(jīng)是九日后了。
姜家兄妹雖多年不見卻也都是歷經(jīng)過生死之人,重逢之喜過后,姜寂初明白有些事情能瞞,但有些她做過的事情總要自己交代。這日用過晚飯,姜卿遙去凌靖塵房中請教問題,姜寂初與姜卿言在茶莊后山散步,她斟酌著想要把二哥姜卿元的事情告訴他。
姜卿言聽罷不語,雖然知道姜卿元罪大惡極,但還是沒想到姜寂初會親自動手,他說道:“我在茶莊第一次見到梓良的時候,卿遙對于這孩子為何養(yǎng)在這里就含糊其辭,我便知道是你作主?!贝丝贪狄篃o聲,叫他不用閉眼也能夠清晰的回憶起曾經(jīng)倒下的瞬間,戰(zhàn)場刀劍無言,稍有不慎便會葬送性命,他在北境重傷的那日確實突發(fā)眩癥,而后卻是中毒之象,以致于沒能躲過敵人冷劍。
他緩過神來繼續(xù)說道:“從軍這些年,雖生死早已置之度外,可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身后自己人的暗箭,防不得躲不起......我撿回命在南疆醒過來之后,無數(shù)個日夜都在想究竟是何人,卻怎么也想不到會是他?!?br/>
姜寂初知道她哥哥此刻必定心寒,雖然姜卿元并不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,卻就是罪魁禍首,于是安慰著說道:“哥哥向來坦蕩,若不是刻意輾轉(zhuǎn)調(diào)查,姜卿元那些骯臟的心思咱們豈能夠發(fā)現(xiàn)?”說完,姜寂初低身在側(cè),向姜卿言請罪說道:“寂初有錯,未將事情稟報父親,便私自出手料理二哥。雖然怨恨他害了哥哥,可我自己同樣與自家人拔劍相向,一碼歸一碼,先前姜卿元有罪,如今我也難辭其咎?!?br/>
姜卿言將她扶起來,想起凌靖塵之前說過的話,自他離開后,妹妹寂初便只身踏進朔安風雨卻履遭刁難,而想要摧毀她的甚至包括姜家自己人,他怎能忍心再度責備她,輕聲說道:“哥哥不怪你,這幾年是你太苦了,當年我尚未來得及為你謀劃一個去處,便被人暗害一走就是兩年多,我曾想過我不在的時候你會變成什么樣子......”姜卿言止住了話,感到愈發(fā)陰沉潮濕的天氣,示意姜寂初與他走回茶莊再談。
姜寂初此刻卻絲毫不敢接哥哥的話,她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揣測過親人的心意了,她不可能像對待父親姜紹那般淡漠,可此刻哥哥是在怪她嗎?怪她回到朔安?還是怪她多次忤逆父親不敬尊長?
姜卿言察覺是自己方才所言讓她誤解了,又放緩了些語氣繼續(xù)說道:“從前你為自己豎起壁壘不肯與人相交過深,如今去朔安走一圈倒是懂了些人情世故的道理,你一直都很好,在我面前你從來不需要自責,算起來,都是哥哥虧欠你的?!蔽吹鹊浇懦跽f話,他就領著她直接往茶莊東南內(nèi)院走過去,繼續(xù)說道:“卿遙說,你自從把梓良送過來后,從未去過看他?!?br/>
誰知,走至姜梓良的小院子前,姜寂初卻突然猶豫不前,推拒著說道:“那日對姜卿元動手,梓良看見了,雖然是個四歲的孩子但他是懂事的,分得清親仇二字。如今才過了一年多,他想來是忘不了的,哥哥去吧,我就不去了?!?br/>
就在姜寂初轉(zhuǎn)身要走的瞬間,姜卿言回頭叫住了她突然說道:“我知道你在調(diào)查母親的死因,可如今我既回來了,這些事自有我來做,姜家以后也自有我來撐。只要你想,你依舊可以回去你以前的生活,不必為難自己,可記住了?”
她聽罷,只能故作乖巧之態(tài),向他點了點頭隨后便逃離似的走遠了。
她至今沒有向哥哥完完全全攤開所有的事情,如今,弦月山莊江柒落的身份就像一柄懸于頭頂?shù)膭Γ斨绺绲拿?,她甚至連抬手取下它的勇氣都沒有,只能故作鎮(zhèn)定的維持在他心中最美好的樣子。
整整兩年半的時間,許多事情都變了。有些人與事可以等到他回來再安然地恢復原狀,但有些卻再也回不去了,她無法抹去江柒落在江湖上所有的痕跡,也無法擦掉手上一層又一層的鮮血,她能做的便是為自己描上另外一層偽裝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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