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雪,一場盛大而絕美的儀式。
大地之前或許繁華絢爛,亦或滿目憔悴。之后皆為風煙俱凈,莊嚴肅穆。
如此空茫寂寥的夜晚,原來游走在林間的色與光,只剩夜幕的蒼涼。也許是寒月知道長夜無盡,約好了似的讓些許星光依舊懸掛在無情的夜空。
茗山峰頂,梅林盡頭,高聳在天際的云崖與北境風沙遙遙相望。
有人告訴她,這里是距離星河最近的地方。
明艷的梅紅色更加襯托出她冰肌玉滑的雪膚,若你見到她,定會驚嘆世間竟有如此光嬅的女子,整個星河天玄都遜色于她眼中的黑亮之潭,眉眼之間透著遺世獨立的氣質,孤標傲世一詞于她而言,不過是錦上添花的美贊,竟毫無詆毀之意。
穿過紅梅林,一身白衣的她手中拿著一個白瓷凈瓶,那上面還點染著一根青黛色的竹子。
她將凈瓶里的粉末一點一點的倒在手心里,向身前的深淵拋灑出,伴著凜冽的寒風和微弱的星光,她看著自己哥哥的骨灰消散離去。
末了,寒風一吹,她臉上竟然有了疼痛的感覺,回過神來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臉上滿是淚水。云崖下面是山澗,由云端至谷底,飄到人們不知道的地方去,也許是鄉(xiāng)鎮(zhèn),也許是另一個山澗,或者是終結在戈壁。
今夜星月無情,寒風帶走的是親人,帶來的卻是仇人劍尖上的血腥。
她轉過身來看著直直佇立在自己面前的八個黑衣人,她微微皺了眉。
為首的那人左手持劍,劍柄上鑲刻的紅玉在如此微弱的光亮之下,反射出的光好巧不巧的落入了她的眼中,他拱手說道:“驚擾了姑娘的雅興,敢問姑娘可是朔安城的姜寂初?”
“今夜之興不雅,弦月山莊所為皆是如此沒規(guī)沒矩之事嗎?”姜寂初算是半個江湖人,她認得那紅玉,沒想到有一日弦月山莊的人會找上自己,這片刻的功夫容不得她細想,自問從來不曾得罪過江湖之人,這是哪里來的仇恨?
“這里的紅梅種之不易,我隨你們下山?!苯懦跏莻€惜花之人,誰知話音剛落,八名殺手同時拔劍的聲音實在整齊響亮,劍尖閃著寒光一個個朝姜寂初刺過來,她身上并無手持的武器,只能用掌力將手上的白瓷凈瓶震碎,起落之間瓷片劃過來者的脖子,卻也在她自己的手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血痕。
紅色的血在白瓷上顯得格外明顯,已經分不清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,飛起著,濺落著,點在她素服上,猶如瞬間刺上了朵朵盛放的紅梅,以刀光劍影做配,釀出了這幅絕世的紅梅滴血之景。
“姜姑娘的竹蘇劍法,在下仰慕已久,今日還請姑娘不吝賜教?!币琅f是拿著紅玉劍柄的那人話多,殺人的事情都能說的如此彬彬有禮,先前還說人家沒規(guī)沒矩,誰知這一番規(guī)矩起來,還真是讓人難以招架。
“今夜在此祭奠亡兄,不曾想卻先用了你們的血?!笔终粕咸弁丛絹碓诫y以忍受,姜寂初奪了他們的劍,取走他們的命,卻依舊不明白怎樣的仇恨值得有人不惜高價雇傭弦月山莊之人出手。
那人卻認為姜寂初是在拖延時間,畢竟茗山這里雖然是邊緣,但仍屬于竹蘇,若是一會出現(xiàn)了竹蘇的人前來救她,那今夜就功虧一簣了,他說道:“你哥哥尸骨未寒,有人想讓你去陪他罷了。”
姜寂初握劍的手力緊了緊,她知道弦月山莊從來不過問這種私人恩怨,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
災罷了,她將眼眶里的淚水倒回,面如死灰般的看著眼前之人說道:“我哥哥的尸骨早已焚成了灰?!?br/>
她一直盯著面前還活著的人,強迫自己忍住不去看那些流著血倒下的尸體,左手緊握著拳頭指縫間滲出了血,顫抖著躲藏在衣袖中,一分一毫也不敢露出來。
誰也不會知道,今夜是她第一次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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